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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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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看啦又看♀手机版m.k6uk.com)——关无绝带那青衣药人归教之日,恰好正是冬至。风夹着大雪,呼啸得紧。天是微阴着的,厚厚的云层几乎透不下多少光来,只不断地刮着雪沫;地面却被白皑皑的雪照的极亮,仿佛洒了一层月辉。就在这明暗交接的蒙蒙天地间,一点红色忽地出现在远处,恰似燃起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烈火。高大矫健的红鬃马仰头嘶鸣,马蹄驰过殷红的赤川,所到之处将那冻住的河上一层薄冰都踏裂开,冰下红色水珠乱溅,竟似一路溅血而来。神烈山高耸巍峨,山路崎岖难登,落在如此风雪交加之日更是凶险,这神驹却如履平地,载着两个人疾行在黑压压的山峦间。关无绝一只手执着缰绳,另一只手扶在他身前之人的腰侧。他的手瘦削、白皙而修长,骨节在皮肤下微微凸出优美的痕。再往上,是赤金游龙纹的软革护腕,已经在一路的奔波中积了薄薄的一层霜雪。这是一双惯于拿剑的手,虽然作为杀人染血的江湖客来说,似乎是过于修美了一些。但至少,从来不会有人质疑这双手执剑时的力量。而曾经质疑过的人,也会在看过他身后那两把剑出鞘之后,乖乖地闭上嘴巴。烛阴教四方护法关无绝,一袭墨梅红袍,背负双剑,左手雌剑“披星”,右手雄剑“戴月”,使得好惊艳的双手剑法,性子也极为潇洒不羁。那传言里淡泊寡情的烛阴教主云长流,几乎把所有爱重都给了这位俊美张狂的红袍护法。教内外的大小事务,凡那些不至于危及烛阴教根基的,均可由四方护法经手决断,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就在一年前,这位得了教主盛宠的关护法,却被遣离了位于神烈山息风城的总教。明里的说辞,是四方护法代教主巡视督查各地分舵,然而到底是远离了总教,颇有些明升暗降的意味。这事出的毫无征兆,当时还惹得江湖上好一阵议论,直感叹那云教主竟舍得把一直搁手底下宠着的护法往外派出去,又有不少有心人暗自猜度,是否那烛阴教内出了什么变故。只不过烛阴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孤高沉默的作风,流言嗤语也就渐渐地沉寂下去了。呼啸的风雪掠过年轻护法的眉角发梢。沾了雪粒的眼睫下,关无绝一双黑沉幽深的眼底晃过几缕莫名的情绪。直至感受到手底下越来越厉害的颤抖,他才总算舍得将一直凝望着前方的目光往下一扫,“这么冷?”他的嗓音清朗而散漫,带着一丝并不刻意,但又确实存在着的居高临下的威压。配合着他那足够称作是锋锐逼人的眼神,竟比着恶劣的鬼天气更叫人发冷些。坐在关无绝身前那人裹着厚厚的斗篷,里面则是一件被北风吹得簌簌乱摆的青翠衣衫。从兜帽下头传出一个很温润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明显冻的发着抖,却仍是倔强地道,“不,不冷。”与在这冰天雪地的山路里骑行也能保持腰身挺拔的关护法不同,出声的这人明显不通骑术,只能瑟缩着在宽大斗篷下尤显得纤弱的身子,紧紧抓着骏马的鬃毛,靠着身后关无绝的扶持才勉强掉不下去。关无绝轻轻地笑了一声,道:“神烈山巅常年严寒,烛阴教众均有内力傍身,自可御寒。只是你……可要忍受好了。既然决定了要做教主的人,娇娇弱弱的成什么样子?”那斗篷底下的人闻言一震,硬逼着自己挺起背来,“是……!护法大人放心,阿苦知道。我……我不怕冷,我很能忍的。”马匹沿着山路往上,周身的寒气也遇加地重起来。饶是关无绝内力深厚,在这些天连续的劳累奔波之下,如今也觉得身上有些泛冷。他胡乱将外袍拢了拢,再次向自称阿苦的青衫药人体内打入一道内力为他御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红袍护法冷峻的面容终于还是柔和了些许,对阿苦缓声道:“——不过么,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教主一直在寻你,他……会对你好的。”“从今往后,你要好好伺候教主,切不可恃宠而骄,不可失了规矩,知不知道?”阿苦连连点头。两人一骑又走了小片刻,大雪弥漫的前方隐隐显出一座城的轮廓来。火红的马儿拐过又一个山路,那轮廓便立马变得清晰起来。数十丈高的乌黑城墙挺立于山间,阴森之中更有着凛然不可侵犯之威。两侧墩台各悬着一点灯火,城门正面是斗大的三个字:息风城。——穿云神烈山,九曲赤川血。巍峨息风城,鬼泣烛阴教。入了息风城,便是到了烛阴教的管辖之地了。城上的人早就远远认出了四方护法的红鬃烈马和那一袭墨梅红袍,这时早就有一排人下来接着。眼见着关无绝的面容在风雪中清晰起来,那数十人便分往两侧跪拜,口呼:“烛火卫见过四方护法,恭迎关护法归教!”关无绝将缰绳一勒停住了马儿,黑眸往两边一扫,淡然道:“都起来。教主可在教中么?”为首的出列,恭敬答道:“回护法,教主三日前便已闭关,如今仍未出关。”“闭关……这时候?”关无绝心下一黯,半晌又觉出几分酸涩和可笑来。云长流的修为他很清楚,天纵之资,离瓶颈之阻还差的老远,哪里用得着这时节闭关?教主大约是烦了自己三天两头请归的书信,才想了这么个法儿清净清净。他带了几分自嘲地暗想:只可惜教主的清净,马上就要落空了。眼前那名为首的烛火卫上前一步,又扫了一眼斗篷底下冻的一阵阵打寒战的阿苦,语气间略有迟疑:“关护法这便要进城了?不敢隐瞒护法,不知为何,小等尚未收到教主的旨令,是否派人去……”关无绝将眉一挑,悠悠道:“哦,不必去问了。”他语调平淡地陈述道:“本就没有什么旨令。”那人愣了一下,“那,那护法该是有教主的手谕——”“没有。”关无绝漫不经心地一笑,“本护法擅自归教,教主自然是不知道的。”擅自归教!这四个字一出,那名烛火卫首领登时就瞪大了眼睛。周围那些低着头并排的烛火卫们,也逐一露出类似于不可置信的惊惧面容。……只不过,那惊惧的表情很快就转化为一种十分微妙的,难以言说的矛盾与纠结。——教主亲自下了命令外派出去的教众,居然擅自归教,这事儿往大了说就是抗命不遵,图谋不轨。他们作为烛阴教鬼门下率的烛火卫,理应立刻拔剑大喝一声“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然后一拥而上把人绑了才是正理。但是……问题是,这事儿还能往小了说,尤其是落在眼前这位大人身上。比如“关护法思念教主情难自禁,偷偷回来是为了给教主一个惊喜”什么的。别问寻常人会不会认这种破理由,教主铁定是第一个认的。烛火卫首领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虽然这话听着大逆不道,但是……如果非要他选,他是宁可去绑了教主,也不敢去绑眼前这位四方护法。他躬身行礼道:“那可否劳烦护法稍候,小的去回禀教主……”关无绝气定神闲地坐在马上,斩钉截铁道:“不行。我有急事要面见教主。误了事,你等如何担待得起?”“……”烛火卫首领深深地喘了几口气。他勉强伸手,指着斗篷里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身形,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关护法恕罪。按教里的规矩,不可擅自将不明身份者带入息风城。您又没有教主的旨意在身……”俊美的红袍护法神色一冷:“怎么,你敢阻我进城?”那首领闻言跪倒在地,“不敢!护法进城,小的岂敢阻拦,只请护法暂且将这位公子留下。”不料关无绝却微微眯起眼,理直气壮地挑起唇角,“嗯,你说他啊。”“他是本护法带给教主的礼物,怎么就不明身份了?”“……”一片沉寂。阿苦惶恐地扯了扯关无绝的衣袖,大约是没见过有人敢在规矩森严的烛阴教内耍无赖耍的这么大胆,他声音都吓的有些变了调:“护、护法大人……”然而,他劝解的话还没出口呢,就听关无绝冷笑一声:“没出息的,你怕什么?”……就仿佛刚才叮嘱说“不可恃宠而骄,不可失了规矩”的,和当下这位并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