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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性犬出没请注意》精彩片段
《烈性犬出没请注意》2022/04/06喝豆奶的狼/文八月的渝州闷得厉害。天上的黄云堆了一下午,跟压人头顶上似的,憋满一肚子雨,直到晚上才勉强滴了几滴。陆戈这会儿正坐车里等小区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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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性犬出没请注意》
2022/04/06
喝豆奶的狼/文
八月的渝州闷得厉害。
天上的黄云堆了一下午,跟压人头顶上似的,憋满一肚子雨,直到晚上才勉强滴了几滴。
陆戈这会儿正坐车里等小区停车场的横杆抬起,豆大的雨珠“啪”的一声就砸上他前挡风玻璃。
动静大的跟放了个炮仗似的,愣是绽开一个巴掌大的水渍。
“滴”的一声,摄像头扫过车牌。
陆戈握着方向盘,听保安室外挂着的小广播里念出一句“欢迎回家”。
他随手拨了一下雨刷,把车子驶进地下车库。
要下雨了。
齐箐女士的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进来,嗡嗡的震动声吵得人头疼。
陆戈随手按了免提,轻车熟路地七拐八拐,再倒进自己家的车位。
“喂?儿子,你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
陆戈把车停好,摘了安全带:“还那样。”
“没恶化吧?”齐箐小心翼翼地继续问着。
陆戈笑了一声。
他打开车窗,低头点了根烟。
“你们怎么就这么杞人忧天?当初检查报告下来的时候我就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今早病情都定了,良性小肿瘤,豌豆粒点点大,我们医院一天能划拉十几例,你还担心什么,没病都吓出病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串,把对面给说停两秒。
“你奶奶什么时候没让我们担心过?”齐箐一提这事儿就来气,“都快七十的人了非要一人在老家过,身体不好把她接城里她又不来。村里人看了还说你爸不孝,放她一人在乡下等死!”
这些陈年旧事陆戈听得耳朵都起茧,但也没打断对方的兴致。
他把手腕探出窗外点了点烟灰,那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而且我今天才知道,老太太竟然还留遗书了。”
陆戈“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中午刚递到你爸手上,说要把老家那几间小破屋子留给他那个捡来的便宜孙子,房产证都给人家啦!”
陆戈吐了口烟,在脑海中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个“便宜孙子”是何方神圣。
“就那家姓池的!”齐箐似乎非常不满,“跑了女人,又喝酒喝死了!”
“死了?”
“老子死了,还有个儿子!”
陆戈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依旧是没什么印象。
“老家房子又不值钱,给就给了呗。”
“哎哟!”齐箐在电话那头唏嘘上了,“你倒是有钱人,再不值钱大好几万呢,你给我?”
“我给我给,”陆戈话里带笑,“只要老妈开心,多少都给。”
虽然蚊子腿也是肉,但陆戈实在不想为了几万块钱跟一帮大姨大妈扯头花。
还不够烦的。
“你要真让我开心,过年就带个女朋友回家,”齐箐话锋一转,开始了每通电话的保留节目,“你都二十七了,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会撒丫子乱蹿了…”
自己家儿子软硬不吃,说什么都好声好气地哄。
齐箐撒火都撒的不痛快,每每到最后就总要把话题回归到陆戈的单身问题上,这玩意儿就不好糊弄了。
橙红色的火星卷去香烟末端,陆戈习惯性咬了口滤嘴,把烟按灭。
“那什么,我挂了啊,”他拖着声音,把手机拿远,脸上浮起一丝懒散的笑,“进电梯了,信号不好——”
“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哄你妈,”齐箐气得大骂,“今年过年你要不给我带个女朋友回来,你就别回家了!”
对方的电话挂得比他还快,陆戈揉揉鼻子,笑了笑。
自己这个年纪在家里面也不算是最大,上头还有几个硬撑着。
找什么女朋友结什么婚,自己一个人都还没浪够呢,非赶着步入爱情的坟墓。
也就是他老妈受不了,隔三岔五催催催,微信里推的全是人小姑娘的名片,跟拉皮条似的,生怕自己儿子没人要。
怎么可能呢?
陆戈转着钥匙回了家,路上回绝掉几个人的晚场邀请。
他今天今天跟了两台手术,有点累,比较想在家睡一觉。
洗完澡正好晚上九点,陆戈肩上搭着毛巾,走去厨房把窗子关上了。
外面的雨下大了。
屋里没开大灯,暗黢黢的,陆戈打开冰箱,拿了瓶气泡水拧开。
独居男士的家一般都不怎么能入人眼,陆戈也没例外。
厨房基本就是新的,灶台估计就装好那天打了次火。
冰箱冷藏室里堆着各种酒水饮料,冷冻室估计还冻着齐女士去年塞进去的猪肉水饺。
平时医院事多,陆戈的班次要是连着,就干脆在值班室凑合一夜。
这房子说是家有点太抬举了,对比他父母的温馨小窝,顶多就是一临时居住地。
齐女士偶尔来一趟陆戈家里,就得叨叨这房子让陆戈住的没啥烟火气。
叨叨完一圈,下一句就得接上“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
反正在他妈看来,单身就是原罪。
陆戈握着他的气泡水,随手捞了一把快要垂到地上的薄毯,把自己砸进沙发的同时摁开了电视。
大概是职业原因,陆戈家里虽然乱,但是绝对干净。
免洗洗手液玄关搁一瓶,浴室搁一瓶,厨房搁一瓶,客厅里也搁一瓶。
药箱堆了半扇书柜,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
陆戈比较喜欢这种气味,闻着就让人心安。
他拿着遥控器挑挑拣拣,选了部慢节奏的电影。舒缓的音乐和略带考究的画面跟催眠曲似的,看得他晕晕欲睡。
加湿器的夜灯把角落晕出一片昏黄的光,还在不辞辛劳地吐着湿润的雾气。
屋外雨势未减,似乎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一道银光闪过,“轰隆——”一声,竟然还带了雷。
陆戈视线右移,看了眼阳台外的狂风大作。
瓢泼大雨裹着狂风,“哗啦”一下跟楼上倒水似的,一股脑全砸在花盆里。
大抵是哪处的台风过境,连带着刮来渝州。
他那一串溜的小花小草正遭受着摧残,也不知道明天能留下几棵。
哎…陆戈有点可惜地想,应该端进屋里的。
恶劣的天气反衬出室内的宁静,就在陆戈眯缝着眼睛彻底放松下来时,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十分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慵懒。
陆戈太阳穴一炸,睁开眼睛。
晚上快十点,谁还能上门来?
这敲门声突兀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但很快,又一阵“砰砰砰”响起来。
估摸着是邻居或物业。
陆戈掀开薄毯踩上拖鞋,刚站起身就张嘴打了个哈欠。
困了,可以睡觉了。
开门前他挂了门锁,拉开拳头大点的门缝,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陌生小孩。
又黑又瘦,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猴子似的,脑袋上的那点毛全贴在脸上,瞪着俩灯笼似的大眼睛“呼嚓呼嚓”地喘着粗气。
那一瞬间,什么《坏种》《孤儿怨》这种经典的惊悚恐怖片在他脑海中“唰”一下闪过。
陆戈心里“操”了一声。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愣神的几秒,那小东西把自己小破布头背心一掀,从肚子里掏出一个正正方方的红色塑料袋来。
陆戈眼瘸,差点没看成是肚兜。
“奶奶的。”
对方撂下这么三个字,然后把东西往门口一放,抹了把脸转身就跑。
一蹲一起,窜起来跟条小狗似的。
陆戈“嘿”了一声,心道这小孩怎么还骂人。
他关门摘了门锁重新打开,走道上已经没了人影。
湿漉漉的塑料袋躺在地上,陆戈弯腰捡起来,往外走了两步。
一边的楼梯道里响起一串脚步,他看了眼自己家的楼层,三十六。
跑楼梯?!
鬼上身了吧!
他心里诧异着,却也没追,低头把那土不拉几的红色塑料袋抖抖。
里面的东西不重,像装着个本子,裹得还挺严实,一层又一层的。
换平常陆戈铁定直接给扔了,这种不清不楚的东西指不定是个大麻烦。
但是今天他莫名就想到不久前和自己老妈的电话。
奶奶的、池家儿子、本子、房产证。
这几个词凑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巧。
陆戈纠结片刻,把塑料袋给解开了。
还没看见里面的东西,先滴滴答答落了他一裤子水,陆戈皱着眉“啧”了一声,把红色的塑料袋丢在自己家门边。
里面还有个绿色的塑料袋。
搁这套娃呢。
他差点没笑出来。
就这么一连解了五六个塑料袋,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
还真是个房产证。
陆戈眉梢微挑,展开一看,好家伙,他爷爷的大名赫然其上。
这是他老家的房本。
那刚才那个,就是池家的儿子?
陆戈把房产证放进玄关抽屉,想了想,又拿了把伞。
池家不是剩了个儿子,池家是剩了个水鬼吧,大晚上的放出来,还挺惊悚。
关门按下电梯,半分钟后,陆戈他人都在一楼了,楼梯里的那位脚步没停,到现在还没下来。
这哪来的小土狗不会坐电梯,三十六楼爬楼梯上个来回,狗腿估计都要抽抽了。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把人等到了。
一楼灯亮,陆戈也看得比刚才清楚,这小土狗四肢健全一鼻子俩眼,不过是一农村小孩。
黑色的工字背心大剌剌地挂在脖子上,被他穿得露了大半片胸口,腋下的布料被雨水坠着,肋条一根一根地刮着皮。两条竹竿似的胳膊往身侧一支,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
对方看到陆戈还挺惊讶,本来就大的眼睛一瞪,跟两个大圆盘子似的挂脸上。
他的视线左右飞速看了看,似乎想跑。
陆戈手长脚长,往楼梯间的门框里一杵,把唯一的出路拦了个结实。
刚要开口,那小孩却真就水猴子上身,往他腋下一钻,像条泥鳅似的滑了出去。
陆戈猝不及防被蹭了一身水,嫌弃得直皱眉。
他转身追过去,抬手扣住了对方肩膀。结果这肩头薄的吓人,跟抓了片纸似的,陆戈都怕自己手劲一大把人掰骨折了。
小孩侧身去躲,皮肤上像抹了一层油水,滑得逮都逮不住。
这么一躬身,陆戈看见对方脑袋后面用红绳绑了一串奶奶拽。
他乐了,直接拽人家小辫子。
跟掐了狗尾巴似的,小孩明显炸了毛,回头猝不及防就是一拳。
陆戈瞳孔微缩,穿着拖鞋脚下一滑,差点没躲过去。
“还打人?”他气性也上来了,“脾气挺大!”
小孩目的性很强,一点也不恋战。
陆戈手一松他扭头就跑,眼看着要出门追不上了,却半道停在那单元门边上,闷头“哐哐哐”动静贼大的拉着门锁。
小土狗电梯都不会使,门也不会开。
“跑啊,”陆戈瞬间就乐了,“再跑啊!”
小孩转过身,一边喘气一边死盯着他看。
“看?”陆戈走到他面前,兜手就给他一脑袋瓜子,“看什么看!”
小孩被打了一下还是盯着他看,那脸都快瘦脱相了,跟个骷髅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还真有点阴森。
陆戈比他高出一个头,也不怕对方真跟自己来硬的。
他把人逮着,一揪颈脖抹了满手咸汗:“姓池是吗?”
小孩抿着唇不说话。
“问你话呢,”陆戈往他脑袋上又是一拍。
小还愤怒地一甩脑袋,跟条甩毛的野狗似的。
“哑巴了还——”
陆戈话说一半,“轰隆”一声巨响,两人耳朵都是一震。
雷声过后的两秒,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就在此时,几乎是接着雷声响起的,“咕——”一声,小孩的肚子发出了更大声的哀嚎。
四目相对,陆戈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么一丝丝窘迫。
像是睡觉口水落多长,或者尿尿鸡儿一歪呲别人鞋上,当事人特别丢人、但是旁观者又有点想笑。
陆戈眉梢一挑,十分夸张地“哟”了一声。
“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