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魏老板满脸疲倦。
这次魏老板甚至没在意江非纯接电话的快慢。
他看到了江非纯，就极为勉强地笑了笑。
“小纯，铁老板答应了。”
“是吗？”江非纯并不意外，“那铁老板准备怎么付账？”
“铁老板知道你的光脑很破，所以他提出用光脑抵一部分的账，他派人将光脑送去给你，你拿了光脑，身体也恢复过来，你就要立刻开始替他构造副本。你觉得怎样？能接受吗？”
魏老板之前说话的速度还偏慢，问完江非纯这句，他陡然加快。
“我说呐，小纯，这已经是我废了很大的劲才替你争取到的！你要再拒绝，铁老板铤而走险，我都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你安全，但也算照顾了你那么多年的谢医生等，可就未必了。”
江非纯还没怎么表示，旁边偷偷竖起耳朵听着的闫明珏就先嗤笑一声。
也只有一声。
马上，闫明珏紧紧闭着嘴，一本正经地攥紧了手中笔记本，装作看得正入迷。
然而他微微抽动的脸颊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江非纯心内明白。
谢医生看起来只是一个医术好一点的医生，但本身实力不算多强，这些年来治疗的也多是因贫困舍不得去大医院的伤患，称不上有背景有关系，铁恒想对付就对付了。
可真正在谢医生那里住了这么多年的江非纯很清楚，谢医生一点都不简单。
连闫明珏有信心解决掉铁恒，都该与谢医生有极为紧密的关系。
魏老板和铁恒的这威胁，根本不管用。
但现在是江非纯想钓鱼。
他很自觉地配合。
“我需要先知道光脑的型号和我能收到的尾款数。对了，魏老板，我之前给你构造的那些副本的尾款，你是不是还没有给我汇过来？”
魏老板才露出少许欣喜，又变成极致的尴尬。
魏老板脸上的肉都颤了那么几下，他才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
“对，对。你等等，我忙一忙完，就把星点给你汇过去。”
他再给江非纯发来一张图片。
“这就是铁老板准备给你的光脑，算是铁老板他们定制的，硬件配置没差，甚至还更好，不过和外面购买的会有一点差异。我不是专精这方面的，说不清楚更具体情况不过铁老板说，质量绝对有保证！”
图片是光脑购买官网的商品图，标有具体型号，还有零售价格。
基础配置就是一百万星点的零售价，已经不算差了。
江非纯斟酌一下，也觉得正合适。
他可没打算真替铁恒办事，能白赚百万星点光脑，那还迟疑什么？
至于魏老板说的定制……他约莫猜得出，是铁恒拿到光脑之后，还可能加入类似定位、监控他光脑使用情况的程序等，甚至这定位可能是硬件定位，直接装进光脑里的。
不过都不算事。
他光脑到手，就有办法解决。
魏老板见江非纯终于赢下，他也大大地松了口气，苦瓜般的脸色都好转了一些。
铁老板那边会在两天后派人将光脑送来。
考虑到星际时代的超远距离物流，这已经很快了。
江非纯也没想过能更快。而且真快了，他身体没完全恢复，同样没用。
电话挂断，闫明珏瞬间凑了过来。
“小纯，我怎么听魏老板的语气不大妥？你问他要钱，他好像很不情愿？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他。还有我之前和他发消息说不去他那里兼职了，他都没多少反应”
“我猜……”江非纯顿了顿，“也和铁老板有关吧？大概是和铁老板之间发生了啥事，说不定连流动资金都被铁老板要去了不少，他现在都难着呢。”
江非纯的声音很轻。
闫明珏听得沉默了。
魏老板以前是个正道生意人，但现在和铁恒混一起了，那谁还能保证魏老板依旧正道？
一旦被铁恒逼上门，能有几个小生意人有办法？
但江非纯对魏老板的无辜程度存疑。
毕竟，他替魏老板构造副本的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既清楚他构造副本的水平，又了解他只是一名学生，甚至没拿到念造师资格证的，可没有多少人。
像他的室友，在今天之前，都对他构造副本的水平没多少概念。就算听他说了有直接拿到中级念造师资格证的信心，也不会知道他的副本质量是否比同级别的念造师构造出来的高。
辛晨培和万荣武还对他的兼职没有多少概念，更不可能会有机会接触到铁恒那类人。
真正能满足这些条件的，江非纯算一算，只能算出闫明珏、谢医生、何胡安老师、还有魏定东魏老板四个！
前面三个都不可能和铁恒有什么交集。
那答案很明显了。
只能是魏老板自己泄密，苦果当然也只能魏老板自己吃。
闫明珏终于轻叹一声。
“不说他了，反正再过不久就该再也不会和他有交集。小纯，你那些举报都是已受理吧？那还要等多久才有消息？”
江非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快？你怎么都要给人家一些时间吧？”
闫明珏哼道：“你的新光脑两天后到，我可先警告你，别到时候拿到新光脑觉得好玩，你就又忘了谢医生的嘱咐。总之今天才算第一天，你给我老实点，过完了周四，到周五，你才好再用念造力。要是身体不舒服，你周五到别想着有机会用！大不了我替你保管一段时间光脑……”
开启絮絮叨叨模式后的闫明珏攻击力有亿点点强。
江非纯笑得满脸乖巧，仿佛别人说什么就应什么。
他也确实一直在点头，主打就是不管闫明珏说什么，他都点头就行。
但和他相识多年的闫明珏现在一眼就能看出，他心里肯定还打着什么歪主意。
闫明珏刚想再纠正一下江非纯的态度，江非纯忽地就在唇边竖起手指。
“有电话来了。”
他再对着闫明珏晃了晃腕带式光脑。
金属表面化作屏幕，映出“未知号码”来电，还是视频通话。
闫明珏微楞，旋即下意识地让开了一些，免得自己入镜。
不过他还保持着对江非纯这边的密切关注。
江非纯则坐好了一些，也刻意调整了摄像位置，才选择接听。
马上，电话那头出现一名穿着警服的英挺男子。
啪的一下，男子就朝江非纯敬了一个礼。
“江非纯同学，你好。我是灰鸟专案组的联络员许戍，我方已收到你提交的举报信息，并派出我与你联系，确认信息真实性。”
江非纯眨巴一下眼。
他没记错的话，他是匿名举报的吧？
怎么对面那边这么简单就找上了他，还说得出他的身份？
那是不是他要和铁恒交易，准备骗……不对，是凭自己的努力与冒险换来铁恒预支的报酬的事，也要被这什么灰鸟专案组的人知道？
至于出现在他面前的许戍……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也有超强的技术，如果自己现在搞什么动作，极有可能立刻被对方发现，但江非纯还是选择马上截图搜寻信息。
很快，他找到相应资料。
许戍，五年前入读第三军校，现在已毕业，并进入警方工作。
网络上有当年的录取名单，也有毕业照片，都清楚明白。
但所谓的灰鸟专案组，并没有任何信息。想来也知，这灰鸟专案组应该还处于秘密执行任务阶段，并不会随意泄密。
“许戍……警官？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么？”
许戍坦然道：“我们这次案件关乎念造师们的知识产权保护，所以得到了较大的执法权限，并有极强的技术支持。江同学的技术还真不错，让我们的专家都极力称赞。”
江非纯抿抿唇。
“那你们现在准备……不对，许警官，请你五分钟后再给我电话，我先登入光脑个人空间。”
寝室里确实只有他和闫明珏在，但隔墙有耳。
学校比别的地方安全，却也并非能随意做隐秘事的地方。
许戍应下，江非纯瞧了闫明珏一眼，就默默转动光脑。
熟悉的断续欢迎语响起。
江非纯快速地再查了一遍许戍的消息，还将自己的刚才的通话录像调出来确认过许戍那边的画面没有任何被加工处理过的痕迹，联系他的人确实是许戍，许戍也不可能与铁恒有任何勾结，他才彻底放下心。
而五分钟，也到了。
这一次，江非纯说起话就要轻松得多。
他得看看灰鸟专案组准备做什么，而他这边又能得到什么帮助！
他已经准备用钓鱼的方式钓出铁恒的罪证，这些事，也要提前和专案组说，免得到时候专案组还要追究他的责任。
他举报在前，又确实被威胁了，现在说自己只是假意答应铁恒，根本没打算替铁恒办实事，也有充足的说服力。
反正许戍那边许诺得挺爽快。
只要进一步确认铁恒的罪证，专案组肯定会在江非纯要前往祈智星之前，就将铁恒逮捕归案。
许戍甚至在知道铁恒要给他提供光脑后，主动和他说，到时候铁恒给的光脑当证据交上去，专案组会再赔给他一个各方面性能都更好的全新光脑。
挂断与许戍的通话后，江非纯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那是先前总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散去的爽快感。
即便他之前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算上闫明珏和谢医生能提供的帮助，他都能算有三手准备，他依旧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换一时间节点，他都不紧张，大不了在学校里多待一段时间，待到悠哉悠哉地解决麻烦。
偏偏他有两场关于前途的考试！
直到专案组主动联系，他才真正放了心。
江非纯的好心情持续到了抵达光脑室，登入学校的擂台赛副本。
擂台赛副本分类擂台区、观众区。
学校的擂台赛副本最多允许同时建立十个擂台。
但今天这副本仅建立了一个擂台，而擂台主正是闫明珏。
早早来到光脑室霸占位置的辛晨培和万荣武占到了一个偏后的位置。得亏两人真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要再迟一点，光脑室还真要没空座位了。
仅剩的三个空座，一个是讲台上的教师座位，留给何胡安的，另两个是编号1和2的学生座位，是留给闫明珏和江非纯的。
另一些来得迟的，都只能挤在光脑室里，看教师座位背后的大投影。
这投影能将擂台战况投影出来，但体验度远远比不得用光脑进入虚拟空间观看。
如果来得更迟一些，甚至挤不进光脑室。
江非纯登入擂台赛副本，立刻发现当前只启用了一个擂台，擂台主就是闫明珏。
他眉头微蹙。
好像有点不对劲。
再回想一下自己也在班级群里看到过的消息，何胡安确实只说今晚七点在光脑室举办高三级的擂台赛，让高三的进行更多考前训练。
但何胡安没说只启动一个擂台啊？
闫明珏还如此自然地当上了擂台主，多半闫明珏是事先知情的，只瞒着他！
江非纯重重地点下“进入观众席”的选项。
刷的一下，他已到了观众席二号座前面。
他都没落座，眼前就又弹出邀请。
“何胡安老师请你坐到特别嘉宾区一号座，是否接受？”